2025年6月23日《海南周刊》B06/B11版↑
文/张兴吉
开栏的话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为了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弘扬伟大的抗战精神，《海南周刊》开设“抗战烽火”栏目，将陆续推出相关报道。
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是日本企图通过征服中国，进而征服世界野心的第一步危险尝试，也是日本对外扩张走向最终崩溃的开始。由此，中国人民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作出了重大贡献。20世纪30年代初，世界局势充满变数，国内政治错综复杂。九一八事变虽然开启了中国抗日战争，但抗战活动并没有在全国层面上深入展开，所以后来这一时期被学者们称为“局部抗战”阶段。这种“局部抗战”经历了一个沉寂与发展的过程，最终随着1937年七七事变的爆发，才呈现出中国全民族抗战的局面。
展开剩余89%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驻守宛平城的中国军队奔赴卢沟桥抵抗日军。
九一八事变后的初期：
“局部抗战”的成因
回顾这段历史，我们可以看到，因当时中国社会的特点，使抗日战争没有马上进入一个高潮。这一时期具体的历史形态可以作以下描述。
一是当时的中国，政治上没有实现完全、真正的统一。众所周知，在1911年辛亥革命后，中国很快就进入了一个各地军阀割据的政治局面，即使在北伐战争取得重大成果，1928年底张学良在东北易帜，表示接受南京国民政府的领导后，中国东北地区还是在奉系军阀的控制之下。这一时期国民党南京政府与蒋介石集团所实现的国家统一，实质上是“形式统一”，国内各地的割据势力依旧存在。1930年中原大战后，蒋介石虽击败了国内多路军阀，取得了在新军阀混战中的绝对优势，确立了国民党政权在国内政治中的合法统治地位，但总体上并未改变各地军阀割据的局面，如西北有冯玉祥，山西有阎锡山，南方有粤系陈济棠、桂系李宗仁。此外，还有西北的马家回族武装，西南的龙云，四川的刘湘、刘文辉等，南京国民政府控制的区域不外乎江浙与安徽、湖北等部分地区，南京政权虽有中央政府的称号，但实控区域狭小，仍然难以应对来自各方面的挑战。
二是国内最大的政治集团——南京国民政府与其领导人蒋介石在此时期最初阶段对抗日活动持消极态度。或者说，他们对于全面抗战的主张，是抱有抵触情绪的。鉴于各地军阀长期存在，并分割中央政府的权力，蒋介石集团最大的担心是各地军阀可能随时取而代之。九一八事变后，中国社会出现了一种奇怪现象，即地方势力主张积极抗日，南京政府却持消极态度。同时，在国家、民族的危急时刻，地方势力仍在为自己的私利争斗。如1932年7月，控制广东的粤系军阀陈济棠，为夺取由陈策控制的海南岛，发动了举国瞠目的军事行动。陈济棠悍然出动广东的空军轰炸在海口的原属于广东海军的军舰与海军陆战队，炸沉其主力军舰飞鹰号。此次军事行动最终逼迫陈策将海军陆战队调出海南，归属于当时驻福建的十九路军，陈济棠则乘机一举控制广东全省。曾经是革命策源地的广东省出现的这次内战，充分显示出对当时的地方实力派而言，保住地盘和发展自己的势力仍是第一位的，他们这一时期提出的“反蒋抗日”是一句流行口号，并不具有真实意义。1933年，从国民党分化出的派系，发动了福建事变。事变的主力是1932年在上海一二八抗战中声名鹊起的十九路军。这支部队在福建事变中提出了“反蒋抗日”的口号，将抗日的主张与改变国内政治格局结合起来，但其主要目的还是反蒋。从上述政治力量的作为来看，这一时期全面抗战的认识还不一致，因此全面抗战的局面也就很难真正形成。
三是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在九一八事变后的初期，一时间还无法实现。1931年9月20日，中共中央发表《中国共产党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宣言号召全国工农大众武装起来，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1932年4月，当时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毛泽东发布了《对日战争宣言》，正式宣布对日抗争，号召全国工农兵及一切劳苦大众，团结起来进行民族革命战争，将日本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不过，当时的情况是，自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中共丧失了部分在城市的活动能力，转而在广大乡村展开活动，在此期间，1930年至1934年蒋介石集团在江西发动了5次大规模的“围剿”中国工农红军的行动，最终迫使中央红军开始进行战略转移，即长征。可以说，这一时期的红军还处于为生存而战的局面，中共方面提出的抗日救亡主张，未被国内的各种政治势力接受。
九一八历史博物馆残历碑。
日本加紧侵略中国：
抗日救亡运动掀起高潮
尽管如此，在上述被称为“局部抗战”的时期，中国的抗日救亡运动在不断发展，并随着日本对中国侵略的加深不断提升，进而越来越多的仁人志士聚集在中国共产党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下，开展不同形式的抗日活动。首先是在被日本侵占的东北地区，爆发了反抗日本侵略的东北抗日义勇军的武装斗争。后来，中共领导的东北抗日联军在孤立少援、武器简陋、缺衣少食、挨冻受饿的境况下，在深山野林、冰天雪地里与敌人殊死搏斗，一直坚持到了抗战胜利，显示出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显著效果。
同时，在九一八事变后，国内的政治力量也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在中共的影响下，抗日救亡运动在不同层面上有所发展。在上海，1931年12月，民众反日救国联合会等组织成立，这些组织支持一二八抗战，支持坚持抗战的十九路军的抵抗活动。十九路军的主要将领蒋光鼐、蔡廷锴积极抵抗日军的侵略行为，获得了全国人民的支持与认可，抗战热潮随之席卷全国。1933年，为抗击日军向长城以南的侵略行动，包括东北军、西北军、中央军在内的中国军队，在已经退守到关内的张学良等人的指挥下，在长城的冷口、喜峰口、古北口等关隘，阻击进攻华北的日军。此战以双方签订《塘沽协定》结束，失地屈辱的《塘沽协定》的签订，遭到国内民众的强烈抨击，从而再度推动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开展。1935年，在红军长征途中，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和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名义发表了著名的《八一宣言》，指出：“抗日则生，不抗日则死，抗日救国，已成为每个同胞的神圣天职。”这份宣言不再使用“反蒋抗日”的口号，而是提出全民抗战的政治主张，赢得了全国主张坚持抗日的人民的支持。1935年底，北平等地掀起的一二九学生运动，反对日本吞并华北，反对国民党政权对日的妥协退让，呼吁中华民族觉醒，此运动标志着抗日救亡运动掀起了新高潮。
自1932年后，两广地区的陈济棠、李宗仁等地方实力派，依托国民党内反蒋的胡汉民等力量，组建西南政务委员会等机构，形式上与国民党南京国民政府形成了对峙局面。1936年，胡汉民病逝，南京方面借机要求两广的陈济棠、李宗仁交出军政权力，导致两广地方势力反抗。陈济棠联合李宗仁、白崇禧以抗日名义举兵反蒋。1936年6月，陈济棠、李宗仁等组成军事委员会，陈济棠任委员长，宣布抗日救国，将两广军队改称为抗日救国军，陈济棠兼任总司令，李宗仁为副总司令，史称两广事变。此次事变，最终在蒋介石的多方分化下瓦解，陈济棠流亡香港，李宗仁表示接受南京国民政府的领导，蒋介石的威望大增。两广事变结束后，当时对蒋政权还有威胁的政治力量，仅有长征后到达陕北的共产党领导的红军，这是他执意推行“攘外必先安内”政策的最后障碍。于是，蒋介石亲赴陕西西安，逼迫驻西北的东北军张学良、西北军杨虎城等部进一步“围剿”长征后的红军，以彻底消灭共产党在西北的军事和政治力量。但此时，全国的大环境和舆论已发生重大变化，张杨二人在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推动下，在中共的影响下，发动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随着此次事变的和平结束，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初步形态形成。由此，国内的政治形态再次出现巨大转变，即全国上下形成了支持南京国民政府抗日救亡的舆论。原来的“反蒋抗日”口号，被各方力量弃用，“抗日救亡”成为西安事变后中国政治舞台上最有号召力的一面旗帜。
琼崖红军云龙改编场景图。
七七事变后：
琼崖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
正是缘于这种时代背景，七七事变爆发后，全国上下很快就形成了要求全面抗战的一致呼声。蒋介石那句“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不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的表述，成为动员全民抗战的标志性口号，也成为中国近现代民族意识觉醒的重要标志。中国共产党在七七事变后，主动表示接受南京国民政府的领导，将所属的红军改编为八路军，江南的红军游击队改组为新四军，成为国民革命军序列的军队，向全国展示了中国共产党不求党派的私利，以国家和民族利益为重，坚持抗战到底的决心，赢得了全国人民的赞誉，也一举成为了抗战中政治动员的主心骨。
从1931年到1937年，海南虽偏处一隅，但也深受国内抗战形势的影响。九一八事变发生后，琼崖党组织按照中央的整体要求，提出了自己的抗日救亡主张。不过在1932年7月后，广东军阀陈济棠派陈汉光率警备旅到海南“围剿”红军。由于敌众我寡，琼崖红军濒临瓦解，琼崖党组织遭受巨大损失，琼崖革命出现了第二次低潮。因政治力量上的变化，琼崖党组织在抗日救亡方面，暂无可能有更多表现。但在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后，因海南的国民党驻军力量单薄，政治上也缺乏动员的能力，琼崖国民党当局试图借助中共琼崖地方组织潜在的军事、政治力量，于是在全民抗战的旗帜下，开始接纳中共政治、军事力量。在中央的指示下，琼崖党组织也开始主动与琼崖国民党当局联络，最终双方同意进行全面合作，与全国一样，将琼崖红军改编为国民政府下的武装力量，建立琼崖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合力抗击侵略者。值得注意的是，在1933年后，政治、军事组织都遭到严重破坏的琼崖中共力量，以其坚定的政治信仰和准确的时局判断，充分利用在土地革命时期积累的政治、军事资源，如大革命时期一样，不断吸引各方人士加入中共领导的琼崖纵队，其中包括来自国民党的有识之士，很快再次形成了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1939年2月日军侵入海南后，中共领导的琼崖抗日武装在对日战斗中不断发展，建立了华南地区最大的抗日根据地，成为海南抗战乃至华南抗战的中流砥柱。
毋忘九一八国耻纪念碑。
责任编辑：曾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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